雀羽记 - 11

    时至今日，有些事好像变了，有些事又好像并没有变，与当年一样的是贯穿的那柄剑。

    忘淬炼过的剑透骨寒凉，杜若知那被自己亲手锻造的剑穿透的觉，浑的血都好像在那一刻凝住，她手脚僵，满心只想着让樊灵枢也会一次这觉。那时的她恨得咬牙切齿，可如今大仇得报，她却丝毫兴不起来。

    暴的力量仍在她灼烧着，握剑的手却愈发冰凉，仿佛从那里开始一一地被冰封了。杜若前模糊，泛着光，东方一泛白，晨光熹微里，前的男人嘴角涌鲜血，他却冲着她微笑，他说：“该来的总会来，是我没能保护好你。”然后杜若微微睁大睛，竟看到他朝自己走来，剑更地刺，血与剑锋，杜若颤抖着忍不住想逃，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她跌了一个怀抱里。

    樊灵枢的手心满是温鲜血，他息着抱杜若，任剑穿透自己，他血如注，却不肯松手。杜若看到他的嘴都变得苍白，整个人白得像一张纸，她窝在他的怀里，听到他纷的心。

    曾经朝思暮想的拥抱，为什么会以这形式实现，为什么是这时候？

    杜若浑颤抖，听到樊灵枢在她耳边气若游丝：“还有……最后一件事。”他轻轻亲吻了她的嘴，一铁锈的味漫上尖，她来不及明白这个吻所代表的诀别，只忽然到背后一，樊灵枢将收集到的七雀翎化为金光，推杜若的后心。

    一切都在安静行，当七雀翎完全，樊灵枢心愿已了，他静静靠着杜若，垂双手，眷恋不舍地缓缓闭上了睛。

    杜若心一沉，漆黑的仿若毫无知觉般汩汩泪。似是受到雀翎召，她的隐隐发亮。僵立于护盾之后的大祭司顿时一惊，她看到了杜若的灵魂，被染黑的魂魄一一亮起来，于魂魄正的，赫然是那最后一金光雀翎！

    怪不得当年没有魂飞魄散，原来樊灵枢早用了一雀翎为她固魂，而如今，八雀翎都了杜若的……大祭司看她的黑雾逐渐消散，心一急，飞速朝她掠去。

    轰隆一声，法术相撞。受到袭来的危险，杜若本能回击，自掌心竟奔涌无数醇厚金光，那八百年修为令劲气激，罡风将祭司整个人朝后推开，遮面纱帘被落，杜若惊愕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温玖玖。

    温玖玖索摘掉繁琐面纱，圆圆的睛竟一反常态地妖媚，她扫了一杜若怀的樊灵枢，脸上轻笑，却吐锥心之语：“瞧瞧你的好事。”

    杜若没有动，即使刚刚的她被暴的灵魂支，可是混自己了什么，她都记得。怀那已经冰冷，似乎也带走了她心最后一温度。“是啊”，她的心揪在一起，“瞧瞧我的好事。”过去的一幕幕令她愤恨委屈，可后来的朝夕相她又怎该忘却？

    杜若抱着他的手了一。以后，谁来献宝一般给她看那金光雀翎，谁会带她游览繁华盛景，谁拼死护他周全，谁拥着她说一句喜……

    温玖玖再度袭来，邪神气息呼啸而至，杜若却绝望得闭了，一切都像一场闹剧，不如……一同归去。

    可是，预想的疼痛并未现，耳畔划过尖锐鸣音，山石震，一大的压迫瞬时笼罩了四野。杜若仓皇睁，前是一个女人，衣带飘飘，映着初升的朝，竟似光芒万丈，那副威严气质震慑了所有。

    “……瑶？”杜若愣愣地看着她，她记得这个女人说过，次见面就会要自己的命。可是瑶只是扫了温玖玖一，回捞起杜若和樊灵枢，几个腾挪之间离开了。

    她们在一地势稍缓的地方落，那里有一个半塌的寺庙。瑶面凝重地住樊灵枢的脉搏，却丝毫受不到一动，她不死心，将灵气凝于指尖，住他的心脉，鲛愿还在那里，伤已经不血了。

    瑶反复试了很多次，最终垮双肩，她喃喃：“怎么会这样？”

    杜若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看着瑶方法用尽，可樊灵枢一反应都没有，曾经的风意气皆化作此刻的苍白冰冷。她的光芒渐渐黯淡去，上前一步，握住樊灵枢已经开始僵的手，颤声：“是我……是我杀了他。”

    “什么？”瑶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过去：“你……为什么？”

    “我……”杜若一开便泣不成声，是啊，她为什么，为什么呀！明明他们刚刚还在山里挤在一起，明明她刚刚才得知有了孩，明明刚刚还说过不要他冒险，不要他逞……她都了些什么？杜若伏在樊灵枢的尸上哀哀恸哭，她哽咽着抱他，对瑶泣：“公主……你杀了我吧，你们说得对……我不该喜他，不喜他，我是女，是杀人不眨的鬼……”

    山风呜咽，仿若鸟兽同悲。

    的泪落，掉在樊灵枢的脸侧，掉在他的，掉在泛着寒光的剑上，打了剑柄上那颗莹的宝珠。

    鲛人泪似乎被的泪化了，光一般顺着剑去，杜若察觉异样，渐渐止住哭声。在她与瑶的注视，鲛愿宝剑慢慢变得虚无，与那化了的鲛人泪一起幻化为莹莹质，渐渐消失在樊灵枢的里。

    然后，那满是血迹的可怖伤竟缓缓愈合，樊灵枢的脸也慢慢有了血，杜若害怕惊动什么一样捂住嘴，她屏息凝气，目不转睛，许久，终于听到了樊灵枢一声微弱的呼。

    相一生，至死不渝，永不后悔。

    原来，余繁潇的祝愿不是说说而已。

    一生还没到，从今以后，她永不后悔。

    一旁僵立的瑶忽然松了气，她了僵的拳，没好脸地看向杜若：“幸亏死孔雀没事，万一他有个三两短，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还清吗？”

    杜若茫然地看着她，却有喜，虽然挨了骂，可她还是笑了来，她傻傻重复：“他不会死……他没事了！”

    “唉。”瑶重重叹了一气。“算他命。”她走过去，帮杜若一同将昏迷的樊灵枢抬寺庙，安放在一层稻草上。杜若想要看着他直到醒来，瑶却拉着她走了去，外面，岚隐山荒芜，皆是荒凉景象，瑶负手于后，慢悠悠地走着，半晌才开：“天上一位仙人失踪，我们顺着蛛丝迹查了她的份，也意外得知了当年的真相。我此番正是奉命，凡捉拿堕仙温玖玖。”

    “当年的真相？”杜若锐地察觉到瑶的用意，即将碰到的真相不禁令她双手打颤，难……自己的记忆不是真实？那么，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伤害了樊灵枢？

    瑶回，目光复杂：“杜若，你只记得樊灵枢刺了你一剑，你可知这背后，他都为你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