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羽记 - 5

    男人名叫晏恒，大闹婚宴之后被押到刑房拷打了整一天，他气得得很，没有丁地服，只梗着脖重复一句话：“我要见三公主。”

    可是，他心心念念的三公主一次也没有来。余繁潇被禁足在自己的闺阁里，等待两天后重新举办婚宴。老海皇愁容满面地盯着自己这调捣的女儿，再三确认：“你真的对那个男人没有印象？”余繁潇摇摇。

    “真的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她回答得坦然。

    海皇思起来，原本他担心是自己调的女儿沾惹草，现在看来似乎只是那个男人发疯。

    海皇已经很老了，他银白的胡须在波里飘飘，跟发一样，他捋着自己的胡叹息：“爹不是迫你嫁给不喜的人，秦祯是个好孩，聪明、勇敢、有上心。爹扶持他坐上新的海皇之位，将来他也能护着你。不过，若是你不喜，我们也不是非要……”

    “爹，我喜。”余繁潇打断了父皇的话，她冲着老海皇一个甜的笑容，里的神却十分平静。她重复着，不知是想说服谁：“我喜秦祯，您放心吧。”

    闺阁之外，正准备敲门的手停住了。秦祯听到了那句喜，都好像在这一刻静止，那清脆的声音仿佛撞破鼓，撞心里。周围的一切都飘渺起来，招摇的草变得温柔，岩石上冷的海螺也变得可。秦祯僵立须臾，忽而抿嘴轻笑，然后转离开了。

    他来到刑房，晏恒被束缚着双手，赤的上满是鞭痕。秦祯隔着森冷的铁笼看他，男人低垂着，只能看到笔直如刀锋一般的鼻梁，他的脊背随着呼微微起伏，血污里，以致边的海都泛着浅红，带着血腥味。

    “我以为你死了。”秦祯淡淡地开，像是在谈论一件平常小事。晏恒动了动，缓缓抬起睛，那双古井一般幽的黑眸盯住来人。他开，嗓音有些嘶哑：“你认识我？”

    “算是吧。”秦祯摆动着那条金的鱼尾，在的折，整个囚室都映上了星星的光芒，相比之，缩在螺壳里的晏恒显得又狼狈又低贱。秦祯眉梢一挑，似乎得到了某程度上的满足：“可以说是我看着你大。你第一次带着繁潇跑王城，就为了去看什么低级的母；你送过她一束奇怪的，后来我才知，那是你跑到海面，从陆地上摘来的；繁潇及笄之年，你谎称带她去逛‘大人’才能逛的风街，结果却骗她去了钟庙，求了一支天地久的签……”

    过往之事一件一件从秦祯嘴里说，晏恒渐渐睁大了睛，那是他同潇儿一起大的过去，滴滴，刻骨铭心。他猛然攥拳，挣动得锁链哗啦直响：“你怎么知？”这些过去明明只有他跟余繁潇一同经历，前这个人怎么会知！

    “我怎么会知吗？”秦祯也似乎沉浸在过去了，他凝眉仿佛在思索什么，神有些空白，余繁潇跟晏恒都不可能知，在他们无忧无虑成的岁月里，有一个孩悄悄地躲在珊瑚后、躲在岩石和草之间、躲在不见天日的影里跟他们一同大。他是他们偷偷恋的唯一见证人。秦祯常常想，如果他先一步遇到余繁潇，是不是站在她旁的人就会是自己，是不是与她同求天地久签的人就会是自己，是不是……之后在草掩映形缠的人就会是自己……

    想到这，秦祯忽然面一沉，他俶然靠近铁笼，直接伸手上晏恒的小腹！被束缚的人猛地一抖，想后撤却退无可退。秦祯沉地看着他，手上渐渐施力：“这里，有没有她的骨？”

    一直气的人似乎僵住了，慌在他稍纵即逝，但他咬了咬牙没有说话。不过，这些反应足够秦祯确认什么了，他里弥漫了更多的狠戾，一只手攥成了有力的拳，抵住晏恒的小腹缓缓碾压起来。晏恒疼得浑发抖，可后就是冰冷的铁笼，他忍着没有发懦弱的声音，却被持续的疼痛折磨得气息破碎。

    秦祯语气冰冷，仿若事不关己：“从你历练开始，我就一直派人盯着你。一个月前你忽然吃不东西，练剑途趴在石上也能睡着，还总是忍不住呕吐。那时我就怀疑过，后来听说你死了，我也就没再探究。”

    “你！啊……”晏恒一开，那从腹传来的痛便冲而，他嘴颤抖着，苍白得几乎透明，终于，他忍受不了地哑声制止：“你……你放手……不要……”

    秦祯充耳不闻，故意将冷地扳指往他柔了的小腹上捻去，他像是在提问，困惑不解似的：“你被那么多人群起攻之，这孩怎么居然没掉呢？”

    此言一晏恒猛地一哆嗦，他最不愿回忆起的就是那件事。

    在人间时，他与几个族人一历练，却不小心得罪了某个修仙门派，结果他们被门弟团团包围，那些人杀气腾腾，势要将他们除之而后快。这样的围剿在晏恒看来实在是小场面，不说还有族人在此，就算只有他一个，他也不会把这些仍在修仙的人类放在里。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当他护着大家奋力抵挡的时候，背叛他的却是他的至好友。好友熟知他的破绽，他们将他推给了人类，牺牲他换得了所有人的全而退。

    那些人的嬉笑呼、上撕裂般的疼痛，全像钢针一般钉了晏恒的脑海，一想起来就伤动骨的疼。可这都不是最痛的，当所有人都在他上践踏的时候，他挣扎着抬，穿过重重衣角，看到的却是好友微笑的脸。

    晏恒脑钝钝地痛，他嘶嘶地着气，听见秦祯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以为，你那个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为什么会背叛你呢？”他的声音带着笑，晏恒骤然惊醒一般直直地看向他。秦祯笑容玩味，像是终于报了这么多年屈居人后的仇：“当我发现自己上余繁潇的时候，我就在等着这一天了。我买通了一个小孩儿，让他接近你，你的朋友，为的就是在将来的某一天能一击致命地打败你，让你再也不能接近繁潇，让你永世不得翻。没想到……你还活着，他任务完成得不够好，想必是不敢再回到穹海来了。”

    “……你……你说什么？”晏恒目眦裂，睛却涩得淌不一滴泪。秦祯仍在继续，他慢悠悠地话语像钳制住晏恒的一双手，缓缓扼住他的咙那样令人窒息：“晏恒啊晏恒，你这一生多么悲惨，朋友是别人心积虑安在你边的工，人上要与别人成婚，曾经的海誓山盟丝毫都记不起，你说说，你还苟延残地什么呢？你为什么不肯乖乖去死？”

    为什么呢？晏恒崩溃般地闭起睛，痛彻心扉地低叫，破碎地呜咽声像蓄满了悲伤的棉絮，堵得人心发酸。他惶惶然想着，那时候不肯死是因为答应了潇儿还要回来娶她，是因为自己怀了她的骨……骨……晏恒低看向秦祯掐着自己腹的手，那里一片青紫，已经痛到麻木了。他忽然回神一般疯狂地挣扎起来，看向秦祯的神竟然有了一丝哀求：“不要……不要他……嗯……求，求你……这……啊啊！”秦祯大力的捣让晏恒一了，他颤抖着抬起，手腕已经被铁锁磨得鲜血淋漓，晏恒睛通红一片，声音嘶哑到只剩气音，那一傲骨此时如同卑微到了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