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 难圆

    自上回沈鱼在宋渊怀呕了血，她便再未醒过。是以宋渊此时见得王灵官递来的太公符箓便犹如见着暗燃起的半星火，剎那间便有了微末的希望。

    只王灵官垂见得宋渊伸来的手微微颤着，不禁叹了一声：你坐。

    宋渊闻言一怔，却还是取了符箓坐在王灵官旁。

    须臾王灵官方问：守财真君被挖心之后的故事你定然听过的？

    听过，宋渊说着了，是那卖无心菜的妇人

    王灵官听罢却是摇了摇，那些旁枝末节不过是后人穿凿附会昨晚梦守财真君与我说，这太公符箓虽能保人五脏衰而不亡，但人力终究有限，此法不过有九九八十一日之效。

    九九八十一日？如此尚不足三个月。

    宋见源，你仔细想好了？

    宋渊听了，只默默地把描着符箓的纸对折收怀，三个月时光在这期间晚辈命尚有转机也未可知。可却没有三个月了。

    王灵官与宋渊虽只见过寥寥数面。然而王灵官见他人品才貌上乘，也生了些惜才之心。此番见得宋渊决意剜心炼丹，也不禁皱了眉，还待要劝上两句。只王灵官见得宋渊神，嘴几次翕张，想要说的话终究没说。

    宋渊此时抬见得王灵官脸肃然，倒是笑了笑：掌教莫不又要说我是痴儿了？

    然而王灵官听得只叹了一声并未言语。

    因宋渊心意已定，此番却比早时松快了些，竟是与王灵官玩笑：若非有我等痴儿，又怎能衬得旁人会拿分寸？宋渊说罢，见王灵官脸一滞，蓦地想起他与鬼谷大仙的旧事，便又：其实晚辈想说的是各人有各人造化，此番俱有前因。

    王灵官闻言，知晓心所想被宋渊堪破，不禁苦笑着摆手：你去告诉她吧，此事还须得准备一番。

    此际沈鱼尚昏迷之，王灵官说的她自然是朱灵了。宋渊会意，遂与王灵官施了礼方转离去。

    待回得沈鱼厢房，宋渊便见朱灵正闭了双在沈鱼塌边盘膝而坐。

    大仙。

    朱灵嗯了一声，睁过来见宋渊脸上竟是难得有了几分喜，便问：得着符箓了？

    是。宋渊应声，又与朱灵说了有关太公符箓之事。

    朱灵闻得符箓不过八十一日之期，也不禁一窒，良久方回神：既有八十一日，我们再来想想法。

    宋渊听罢朱灵所言，敛了神：多谢大仙成全。

    只我尚有一事忧心。

    宋渊闻言，正要问话却听得外间有声音：你忧心何事？

    朱灵见来人是王灵官，遂问：你还在？你不是要去寻申灵都么？

    王灵官闻言微微颔首，申灵都那厢，我已派了白明河去寻他你们虽得了太公符箓，但剜心一事毕竟非同小可，多一人相助，宋渊命也少一分凶险。

    王灵官当年得前龙门掌教重，原就因他天资聪慧。倘能得一个门手相助，对宋渊沈鱼确是百利而无一害。

    此时宋渊见朱灵脸有些松动，立时朝王灵官拜：晚辈与的命便托予大仙与掌教了。

    王灵官闻言，自是顺势而为，先是了，转脸又问朱灵：你适才说有一事忧心，是何事？莫非是那炼丹之十分难得？

    朱灵那厢听得，却是摇首：此丹药最难得的便是以一颗真心为药引其余的，我先前去隐仙炼丹房看过，倒也齐全，她说着顿了顿，才与宋渊：太公符箓虽能保你命，然而你毕竟是凡胎骨，我忧心的是剜心之痛非常人能受，就怕你扛不住。

    用蒙汗药如何？王灵官说。

    朱灵听得嗯了一声，只怕未必见效。

    立于一旁的宋渊默默地听了一会，忽地说：晚辈想到尚有一可用。

    何？朱灵问。

    是的光剑。光剑锋利无匹，且经而不觉。若对手被光剑所伤，便是无知无觉，有麻痹其神智之效。如今用在我上，倒是正正好。

    朱灵先前未想及这一层，此时听得不禁颔首：可以一试。

    三人如此商量好了，朱灵便同王灵官一了外间去研究那炼丹之法。宋渊看着二人走了便行到沈鱼塌边坐。待掀了床帷，宋渊又探手到被底握住沈鱼的手。沈鱼肌肤本就白晰，如今失了血更显得她脸苍白。

    宋渊这般默默地看了一会，待听得朱王二人离了屋，方与沈鱼说：，大仙同掌教都问我是否想明白了。我想得自然明白，可我心也并非半分也不怕我怕那符箓无效，也怕那丹药无用，更怕我们就这样永隔。你再也见不着我，或者我再也见不着你。宋渊如此说着，又松了沈鱼的手探去自己腰间，却是把腰带上的白玉鱼佩解了来，放到沈鱼枕边，记得我上三清山之时，见山给我看过八字。彼时见山说过，我命妻星健旺，妻比我年些，且纯貌那个时候我便知我将来娶的一定是你。况且除了你，我也未曾想过要娶旁人。他还说我们之间虽有波折，但最终定能修成正果，同偕白首。宋渊此时边说边低，亲了亲沈鱼，等丹药炼成了，我便去西京寻师父。他老人家神通广大，兴许能救我一命。，这玉佩先还予你。等你醒了，记得再亲手给我带上。

    此后倏忽又过了三日，朱灵因得了王灵官相助，早早便备妥炼丹一应事。这时日里宋渊见着沈鱼气息渐弱，再也不敢有所拖延，便朱灵替他剜心。朱灵见此，择了时辰，又让王灵官予宋渊服了太公符箓，便准备剜心了。

    此时蒙汗药与光剑已齐备。朱灵把那药碗送到宋渊面前，手上一顿却是问：你﹑你可有话要说？

    宋渊闻言，沈半晌方：若那符箓无用，请大仙帮我传两个讯。

    传予何人？

    一则传予我师父，大仙便与我师父说宋见源已回扶风当郡王世了。

    朱王二人倒是不知宋渊世，此时听得俱是一愣。

    还有呢？

    宋渊说着，接过了朱灵手药碗，我原来答应了扶风郡王，来年开便同回去的，大仙便与他说我在隐仙有事，不回去了。宋渊语毕，顿了顿又：此事切莫予知晓。

    朱灵闻言，脸一滞，默了默才应了。

    宋渊见她允了，笑着抬手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好了？

    宋渊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待听得光离鞘声响，却又：尚有一事。

    你说。

    宋渊听得朱灵应话，便伸手解了衣衫，说：大仙记得剑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