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柏舟

    那厢宋渊见郡王似是识得沈鱼，遂皱了眉问：你认得她？

    郡王闻言，又细细看了沈鱼好一会方摇了摇：不，不认得。我﹑我是认错人了。阿渊，你说说，这女郎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士？

    然而宋渊尚未答话，沈鱼便先应声：我叫沈鱼，是泉州人士。

    郡王听得沈鱼所言，又是一怔，沈鱼，沈鱼。是个好名字你﹑你家有何人？可有兄弟姊妹？

    我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姊妹，是师父把我养大的。

    郡王听了这话竟似是不信，他兀自摇了摇，又喃喃：怎么会？

    而此时宋渊见郡王脸苍白，神思恍忽，便立上前扶住他手臂问：可是累了？

    待听得宋渊问话，郡王始回过神来，又抬手拭了鬓边冷汗，是有些累了。他说罢却向沈鱼招了招手，低声唤：你过来些。

    沈鱼应声，走到郡王跟前。甫站定，郡王却执了她的手在宋渊手上，说：你们两人是有缘份的，往后要好好地在一起。

    宋渊与沈鱼闻言，一时间面面相觑。待回首看向郡王，却见他仍是一瞬不瞬地看住两人，竟已有泪意。宋渊自个虽觉沈鱼有千般好，也不曾想到郡王这般轻易便允了他娶来历不明的沈鱼为妻。

    宋渊思及此，脑约莫生了个念，却是不敢确定，便只好应：我以后和定然好好的。

    ？

    嗯。宋渊了，答：鱼比我三岁。

    郡王听得啊了一声，忽地笑了笑，然而笑容却甚是苦涩，是，她自然比你大些。

    宋渊听闻这话，眉不禁皱了皱，未几又缓着气：我看你是有些累了不若先歇一会，往后我们再来陪你说话。

    郡王虽因病而有些胡涂，但他也觉察自二人相见以来，宋渊并未唤过他一句父亲。郡王知宋渊面上温和，实质对他怨怼颇，一时也不敢留沈宋二人。

    好你们路途辛苦，也去歇着吧。明日再来陪我。

    沈宋二人听得这话，遂同声应是，方携手告退了。待二人得外间，便见康娘仍在原地候着。只他们尚未声招呼，康娘便已迎了过来。

    你们来了郡王爷还好吗？

    还好，只是有些累了。

    康娘听得了，然而脸上却隐有忧，适才适才沈女郎也见着郡王爷了吗？

    宋渊不喜她提到沈鱼，便蹙着眉问：见着又怎样，没见着又怎样？

    此时康娘见宋渊脸不虞，似是怯怯地笑了笑，这年来郡王已少见生人，妾不过怕累着郡王而已。

    以后便是世妃，也算不得外人。

    康娘闻言，脸上霎时又挂了宽的笑，世说得是。郡王今日见得世同未来世妃，定然万般喜才是。

    接着宋渊与康娘如此来回试探了几句，康娘方请了他们去歇息。

    宋渊本就不同她虚与委蛇，是以立时便应了她，又吩咐：我住从前的院便好了，有劳康娘再从主屋旁收拾个屋给沈女郎安顿。另外郡王既抱病，今晚我们便在自个院用膳吧。

    康娘听罢宋渊吩咐，温顺地笑：郡王对世日夜思念寻常仍教人打理世住。世便可去瞧瞧。

    此番宋渊闻言，也不劳康娘相送，只拉了沈鱼的手便往自己从前住着的院去了。

    虽说宋渊离开郡王府时不过十二，但他既为府独苗，住的各装饰摆设便无不巧贵重。那厢沈鱼到得宋渊幼年住自是十分好奇，是以见着屋里事都要摸一摸﹑问一问。

    二人这般说了一会宋渊童年旧事，宋渊却忽地起去寻了一箱过来。

    沈鱼见得，问：这是甚么？

    宋渊闻言，笑着应：这是我打小藏着的宝贝。

    他说罢，便打开了箱。沈鱼朝里一看，只见什虽只是孩童玩意，却都十分矜贵，当有玉石陀螺﹑晶九连环﹑描金七巧板

    沈鱼见着有趣，遂把那晶九连环拿在手把玩，边听着叮当声响，边问：阿渊你有没有觉着方才郡王看我的神甚是古怪？

    宋渊听得，：嗯，他好像识得你。

    他看着我好像兴的，反而那康娘

    康娘似是不愿让你见着郡王。

    是。却不知这二人因何如此？

    宋渊闻言，垂眸想了想，问：与母亲得可相像？

    沈鱼听罢，放手里的九连环应：娘在我两﹑三岁时便去了，因以我心只有个模糊的样儿。可师父曾提过我与娘生得颇为肖似。

    宋渊听得沈鱼所言，正要回话，却被外间人声所扰，原来却是人传膳来了。待人摆了膳，沈宋二人便各自落了座，又把众人屏退。

    快用些吃，我们等会还有事要。

    沈鱼闻言，想到宋渊要用照妖镜对付康娘便笑：急甚么？现离时还远着呢。

    宋渊听罢却摇了摇，不，我们早些去听听墙角。

    谁的？

    自是郡王与康娘的。

    沈鱼本就有些闹，此番听得宋渊所言，当即匆匆用了晚膳，又拉了宋渊朝郡王院落而去。谁成想他们方靠近郡王寝间，便听得那厢传来女哭声。沈宋二人闻声，立时换了神，缓脚步，慢慢地走向声源。

    待走得近了，二人便听得那正在哭泣的女却是康娘。他们正要凝神细听，却忽地听闻康娘哭着喊了一句：钊郎，你当真铁石心！她语声刚落，沈宋便见她从郡王寝间夺门而，不一会便离得甚远了。

    沈宋二人见她走远了，立时跃到寝间支着的窗边。他们悄悄从窗看去，只见郡王半靠在太师椅上，手却拿着一画轴。他在微光看了良久，方把画收了，及又仔细藏好后才回到红梅屏风后。沈宋在窗外静心等了片刻，等郡王气息缓，始先后窗。

    宋渊方站稳，立便朝郡王藏画之走去。他取画后，便同沈鱼一走到窗前，就着月把画展开。这卷轴一打开，沈宋二人只见纸上画着一个红衣女郎。画女郎形婀娜，容照人，除却眉，其余却与沈鱼十分相似。

    宋渊细细看罢红衣女郎脸容，又见画旁写着几句诗：泛彼柏舟，亦泛其。耿耿不寐，如有隐忧。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1)

    沈鱼随宋渊神看去，喃喃地把诗念了一遍，阿渊，这诗叫甚么？

    宋渊闻言，指了指第一句：就叫《柏舟》。

    柏舟﹑柏舟沈鱼说着顿了顿，方靠在宋渊耳边：阿渊，从前我没说予你知，我娘叫沈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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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诗经．国风．邶风．柏舟》